吻他。丁信诚怕深夜走路不安全,提早离开了罗苡家。罗苡执意要送他,他不肯。这样,罗小姐只好守在空房,等待母亲回来。罗母到邻家去摸了几圈麻将,觉得无味,便跟姐妹们到弄堂口斜对面的霞飞剧场看戏。当戏散场之后,罗母回到家中,已是深夜十一点多。罗苡见母亲回家,待母亲坐定,罗苡扑地下跪叩头,带泪地说:“妈,我爱丁信诚,我不能拒绝他,我不听妈的话,请妈责骂我吧!”罗太太叹了一口气,说:“傻丫头,人心都是肉做的,丁小开待我们家好都是为了你,还愿意吃苦头出去当卡车司机,他是好人。我从心里高兴。既然你已向他表示,愿结秦晋之好,白头偕老,我就成全你们,祝你们幸福,早成伉俪!妈尊重你的婚姻选择,这几天,我们抽时间,买些床上用品,也好准备准备。”
罗苡听妈这么一说,高兴得扑进妈的怀里,很久很久,说不出一句话来。
深夜的钟声,从黄浦江边传来了十二下,户外的寒风,吹得罗家窗户沙沙作响。罗母叫罗苡要早休息,养足精神,为结婚作好准备,其实,罗苡今夜没有睡意,她一直想待在母亲的怀里,想再撒骄一次。要不然,结了婚,就没有机会这样和母亲亲热、撒娇了。
丁信诚从罗家出来,双手插进裤袋,口里吹着《燕双飞》歌曲的口哨,轻松地走在僻静的人行道上。
徐蕴昌在梦中被丁信诚进房的声音惊醒。他说:“看你高兴的样子,一定是求婚成功,我祝贺你。也祝贺丁太太早生贵子。”说完就兴奋地掀开被盖,从床上跃起,趿上拖鞋,拥抱了丁信诚一下,握住他的手说:“信诚,你艳福不浅,尊夫人是反三心牌的人。”
“什么反三心牌,此话怎讲。”徐蕴昌用四川口音讲:“丁太太这个人嘛,自己看了开心,别人看了动心,留在家里放心。”丁信诚也学四川口音答道:“你这徐蕴昌到上海不到三年,已经是上海通了,将来我有了儿子认你做干爹,怎样?”徐蕴昌上床,用棉被盖在身上,高靠枕头说:“我愿做你儿子的干爹。你儿子算有福气,我们四川,古称天府之国,美丽富饶,地灵人杰,养育了像卓文君那样重情轻财的绝色女子,她放着千金小姐不当,偏偏看中穷秀才司马相如,双双私奔。后来当垆煮酒,传为佳话。你丁信诚放弃富家小开不干,去南京谋苦职,开卡车为了罗苡,愿牺牲一切,我看是得卓文君的真传。你不应是上海人,你该是我们四川人的儿子,怎么样?”
丁信诚哈哈一笑,说:“四川娃儿的嘴巴就是能讲!张口就是一大板,我还是说不过你!”
二人笑毕,徐蕴昌又问:“你们结婚的日子定了吗?”“定了,这个礼拜天。时间仓促,我明天一早就去办事。现在我单枪匹马,只好找朋友帮忙。”徐蕴昌说:“你要我帮忙,我向学校请假,我学的是经济系,我替你管账房,怎样?”丁信诚巴不得多有一个帮手,点头称好。次日,丁信诚到周治仁家借了车子,为婚事准备。
他来到新新酒家,上到二楼,订下凤凰厅,取凤凰齐飞之意。同时订了一个福寿厅,取夫妻白头,福寿安康之意。这两厅对面,还包了佳美厅、如意厅,都是好兆头好彩头的象征。对来吃喜酒的客人有升官、发财、获职、幸福、快乐之感。对于丁信诚和罗苡的婚事,更祈望喜上添喜。
丁信诚先到酒店账房,账房老板洪先生笑脸相迎说:“丁到敝酒家预订酒席,万分欢迎。敝酒家优惠顾客,凡顾客订中等喜庆筵席五桌以上的,如举行仪式,敝酒家各厅布置礼堂在下午两时半至五时半免费供用,同时,奉送喜柬,每桌十张。如尊驾没有空散发喜柬,本埠的我店代送,外地的也可以代为邮寄。同样分文不取,免费服务。平时,尊驾光临敝酒家宴客,请帖及‘局票’(指召唤相识妓女到酒家陪酒的印单),敝酒店常备,供客随时应用。”洪老板说完后,在抽屉里拿出一叠印有本店店名的喜柬,双手捧给丁信诚,丁信诚接过一看,喜柬系淡红色卡片对折式,片面供写收柬人姓名,片里隐印着大红的双喜字及金色线条画“和”、“合”两仙。喜柬文字系直行正楷以深红色叠印在画面上,文曰:
我俩谨于农历月日午时,假座新新酒家礼堂,举行婚礼。恭请光临丁信诚看了喜柬,感到满意,随即向洪先生说明借用礼堂及设宴时间,预订了上等的鱼翅、燕窝席十桌。
洪先生收了定金,数了一百张喜柬给丁信诚说:“尊驾光顾,如感到满意,以后请多多惠顾,并请向亲朋宣传介绍,谢谢。”
筵席妥,丁信诚立刻车开扬子饭店,付定金预订星期六住房两间,一间为新婚洞房,另一间为新婚办事,差使之用。
紧接着,他去照相馆预定拍结婚照的时间,然后上出租礼服店订租新郎新娘礼服,再上花店订租礼堂摆设用的鲜花、花盆及供宾客掷甩使用的散花瓣和彩纸屑。丁信诚忙完这些必需办理的事后,已近黄昏。他疲倦地往回走,一步一步,才觉得肚子饿极了,正打算进一家面食店吃碗面,填填肚子,才想起要到绸布庄买签名的红绸。
当晚,丁信诚累得不想动弹。他躺在床上,憧憬他和罗苡新